書摘 (by rubyshade):
我想,偉大的藝術家都是把創作與人生合而為一的吧!創作絕對是這些人自我療癒的複雜過程,而這些因痛苦而生的作品,也往往治癒了讀者或觀賞者的心靈。 P.46
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,其他人都只是龍套;但是,一個人不管有再多精彩的故事,一旦把鏡頭拉高拉遠,什麼都看不見了。 P.56
創作的時候,經常會遇到這樣無以為繼的瓶頸和難題。並且,這種狀況通常不是努力就可以找到解答的,有時要等待,有時要遺忘,有時只好放棄。 時間,一直是我解決困境的良藥。答案線索,往往都藏在生活的細節中。我只好等待、沉澱,讓自己慢慢來。 P.78
創作就是這麼奇妙,當你和作品「糾纏」很久,即使不再去想它,它卻已經埋進了你的潛意識裡,偶然間,看到一個畫面,聽到一句話,或讀到一組文字,就像是有人按了某個神祕的開關,突然之間,原本難解的問題都豁然開朗了。 P.83
原來作品可以流傳到很遠很遠,去到一個想像不到的地方,把感動的力量擴散,然後,作品所得到的鼓勵,又會回來感動創作者自己...... P.83
我畫繪本,卻不是一般認知中的童書插畫家;我寫文字,卻不是作家;我的書得到童書獎,但實際上我是為成人而創作的;漫畫圈有時請我去當評審,可是我又不會畫漫畫;我的作品改編成電影,但不是電影人;藝廊跟我邀畫,我也參加雙年展,但我心中很難將自己定位為藝術家;我參與動畫,又不屬於動畫圈...... 我是誰?我是個異類,但異類也需要同夥。 P.99
這本書讓我深刻體會到創作的艱困,更為佩服世界上所有持續創作的人。曇花一現的天才,讓人羨慕,默默耕耘的工作者,令人感動。 總在最低潮的時候,想到許多偉大創作者的堅持,就會低下頭來,繼續畫圖。 所以,最後,我把《幸運兒》獻給我心中敬仰的創作者──林懷民老師。 P.103
畫一本書時,發想時最愉快,天馬行空,為所欲為。畫草圖時很自由,隨興所至,掌控一切。但是真正開始進入創作時,就變得又麻煩又辛苦,因為那是紮紮實實的工作,無所逃遁,就像工人做工,唯有埋頭苦幹,別無他法。不過,經過這麼多年,我也漸漸學習享受這種創作的折磨,不經過這樣的焦慮苦惱,彷彿磨不出東西來。只是,每一次要開始工作,心裡就一陣拉扯,常常藉故又溜去想別的好玩的故事,做一個瀟灑的夢想家,不想變成一個孤寂的工匠。 創作像是攀登一座大山,起初都是上坡路,愈接近顛峰,走得愈辛苦,一旦越過了最苦的那個點,才會開始感覺自己愈畫愈快,愈來愈得心應手。 P.120
大部分創作者可能會把自己的創作擺在第一順位,委託案則當成工作,分得很清楚。但是我卻認為,創作的過程就是不斷地練習,接下一宗委託案時,正因為故事和發想是別人的,有時候你不得不跳脫習以為常的思維模式,這一跳脫,也許可以幫助自己打破框框,畫出連自己都很意外的作品。 P.140
不過,接受委託案的前提是,你必須喜歡這個故事。在心態上,不當成是「工作」,而是「合作」,才能在其中獲得成長。 P.141
我受寵若驚。如果這是真的,證明一件事:畫圖最重要的是心是腦,而不是手。 有時候,創作是需要等待的。也許所有的素材都齊全了,就是缺少一個串聯的點,但這個點何時出現,大概只有天知道。 P.181
你會常常回頭讀自己的書嗎? 書印出來後,有的書因為投入太多,反而都不太敢看。隔了一陣子重新看,才會覺得比想像中好很多。一般說來,除非是要找資料,否則我不太會重讀自己的作品。 P.208
很多年輕創作者都想出書,你的看法如何? 很多年輕朋友急著想出書,卻未必真的想走創作這條路。這兩者其實是很不一樣的。出書,只要能畫很多圖,寫很多字,人人皆可出書。但是,創作,必須「有話要說」,真的有很想表達的東西。 出書不是目的,只是一個停駐點。如果沒有準備好就出書,很快就會灰心了。 P.209
──rubyshade 摘
Ruby: 很喜歡幾米對創作歷程的描述,事實上也確實如此。又是一個真誠的人,只有真誠才能導向好的結果。
2013年6月11日 星期二
劉克襄 《十五顆小行星》
十五顆小行星之中 文/林怡如
劉克襄
我是跟著這個名字一起長大的吧,雖然我實在不記得他的長相還有說話的方式,但現在的我,卻好像跟他熟識已久。
可能是在我國小與國中交接的時刻吧,我爸爸迷上賞鳥,是不是剛好有一個機會,我們參加了他的導覽。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了,但我想我們或許真的有過一面之緣。在我模糊的認知中,他一直都被定位為賞鳥專家,我全然不知在他的世界裡,還有這麼多文字以及源源不絕細微的情感。
又大約是大學的時候吧,甚或是大學與研究所交接的時刻,我在書局撿到一本書「鯨魚不快樂時」,那時的生命厚度尚無法閱讀,總覺得那童稚的筆觸像是在愚弄讀者,不過至少,我開始知道,他不再只是鳥類圖鑑的作者。
現在確定的是,世界末日後一年的潑水節之前,「十五顆小行星」讓我知道,即便早已是眾所皆知的人物,他依然質樸、真誠,此刻,彷彿補足了所有我對他莫名其妙的錯誤認識與中斷空白的記憶。
「十五顆小行星」
你曾敬佩崇拜過一個人,彷彿閱讀他的任何消息就被牽動,說到他就有滿滿的情感,但他卻從不知道你嗎?
你曾極端思念一個跟你只有一面之緣的人,你有好多感動想對他說,但卻沒有在當場說出你的情感嗎?
你曾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,而他們總是讓你感到幸福驕傲嗎?
他們都是圍繞著你的一顆顆小行星。
序是由十七歲想要染髮的兒子開始,他覺得兒子正在拋離他們的世界,翻起小時候兒子的畫作,他說那時「我們彷彿在同一個星系,一起運行」,但「十七歲的他現在可不一樣了,或許現在仍繼續環繞著我們,但也有了自己的軌道,正在快速運轉。而且很顯然,在這條自轉的路線上,可能是他人生離我們最遠的時候。我們定定地亮著,他像一顆忽明忽暗的星球。」不論是誰,只要曾經是顆忽明忽暗的星球,都會被深深地觸動。不論是誰,當你的行星離你最遠的時候,也一定會隱隱地心痛。
後記則說明了如此真誠與掏空的艱辛歷程。「過去出書向來自得其樂,常以一己之力完成書寫,兼及繪圖和攝影的癖好。整理本書時,因為題材和角度迥異以往,文章校訂和圖片蒐集的過程特別感受到辛苦和壓力。好些人物和其背後的故事,常拉出細瑣而綿長的生命插曲,更讓我心力交疲。」每個人的世界裡,一定會有那麼幾顆圍繞著你的小行星,他的形象、信念在你腦中不斷運轉,甚至改變你自轉的方向,而你無法自拔地被他牽動。
十五顆行星的開頭是從溫馨的死亡開始,一個外國父親拿著兒子的照片四處詢問,是否有人見過因嚮往臺灣山林而在阿里山失蹤的兒子,起初當然招致許多異樣眼光,但後來許多人都幫忙他繼續踏上尋找兒子的旅程,當他最後離臺時,他向記者說:「我很欣慰,自己孩子的最後,是在臺灣的山區結束。」在山區結束,是何其浪漫啊?臺灣第二位爬上世界第一高峰的拾方方想必也是這麼想的吧?劉克襄的第二顆小行星隱含著心願的達成以及一個領隊一生的落寞。「對我自己,我是想在有生命之年,成就自己的心願。登山是我不能放棄的,我也深深了解自然力量的偉大,深具完美、創造與毀滅性。我更不能去掌握我是否能在這次的遠征活動中活著回來。……因為我追求的與別人不同,那就不可用相同的角度與看法衡量,譚嗣同說:『做大事的人不是大成就是大敗。』就算大敗,我也不後悔。」(摘自拾方方日記) 「以前登珠峰,基地營流行一句話,一人登頂代表整個團隊也跟著成功了……但若一人失敗了呢?拾方方的未歸,我隱然感覺,老大那時也沒回來。」用望遠鏡看著隊友在風暴中消失,用盡一生都無法遺忘。
究竟臨死前他們都抱著什麼心情?劉克襄在觀察一隻小水鳥堅持抱蛋而被風沙掩埋時尚未完全體會,直到他自己面臨生死交關的那一刻。「我很少這樣,鬥志全無,直覺自己完了,回不去了。但不過瞬間,很奇妙的,或許是長期浸淫在山林,我的心情也在那時放空。心想橫豎一死,就讓自己是人類在此破壞山林的祭品吧。……那樣的死亡心情,一點也沒有得失的計較,也沒什麼壯志未酬的遺憾,反而有著逆來順受的平靜,準備接受自然的召喚。」只有親身經歷過死亡,才能有對人生更深一層的體悟。經歷過臺灣九二一大地震的少女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壓斷手腳,從廢墟中爬出來的一家人仍然堅強的活著。「我們原本什麼都沒有了,但很感謝整個社會的關懷救助。十年了,爸爸雖然只剩下一隻手一隻腳,但他努力工作,扶養我們。我們家很窮,但他設法讓我進入這間私立學校,希望我好好讀書。我知道,我會堅強下去……」
開頭開得轟轟烈烈,那結束呢?結束再也不是發生在外地的事,想念外地的人,而是確確實實在這座島上樂天知命的人。四年翻修一次的茅草屋頂底下,住著三位超過七十歲的兄弟,他們早出晚歸,一輩子租地務農,除非生病,幾乎不下山。而面對即將乾涸的水源,二弟的老婆只說:「船到橋頭自然直」。
劉克襄的「十五顆小行星」,隱隱幽幽地放著光,是真實的思念、真實的牽動、真實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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